到底是哪里不对,她也不知道。
最后的意识是,一辆车迅疾地朝她驶了过来――以超越光的速度。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潜意识里知道要立刻躲开,可是一双脚却像不属于自己的,死死地钉在原地没法动 。
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刻,展景望年幼阳光的脸庞飞速在她脑海里闪过,一声稚嫩的呼唤声从很遥远的地方传 过来,钻入她的耳朵:“姐姐。”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硬生生地往后一拉,下一秒她的身体已经落入温暖的臂 弯中。
一个飞快的打转,斗转星移般,她已被转移到马路外侧,而他则背对着马路。
在同一时刻,一辆银灰色的轿车一个急速的拐弯,硬生生地从钟�的背后擦过,轮胎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声 音,划破街道的上空。
钟�几乎是立刻冲到她身边的。
很久以前曾经听言逸恺说过,她几乎在高一那场车祸中丧生。
车子驶来的那一刻,只是觉得心脏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他凭着本能冲过来,只是害怕。
他紧紧地搂住她,几乎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力气之大让她怀疑自己的骨头下一秒就会被他 生生掐碎。
“钟�,你力气太大了。”
钟�心里仍有着后怕,稍稍放松力气,却不敢放开她,健臂仍圈着她的腰,嘴里不停地问着:“你有没有 事?有没有怎么样?”
展若绫慢慢地伸出手,然后,使劲环上他的腰:“我没事,没事。对不起……”
她听到轮胎滑过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一如当年,响彻整条街道。
他那样将她护住,却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如果车子再快一点,会是什么后果?
她不敢再往下想,却觉得手脚一片冰凉。
已经是傍晚,夕阳的余晖早就没有了温度。手臂上传来的力量,向她传递着重要的信息:她没事,他也没 事,他们都没事。
钟�使劲平复着呼吸,拨开她额前的刘海,手背贴上她的脸颊:“吓死我了。”
不是没事么?
可是他的脸色这么恐怖,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连手都在颤抖。
展若绫眼眶一酸,忍不住将脸贴上他的胳膊,颤抖着声音说:“我好好的,钟�……”
那辆银灰色的轿车在马路上滑了几米便一个急刹车停在路边,车门被打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快步走到 他们身前,急匆匆地问:“对不起,你们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钟�紧紧握住展若绫的手,
nike air validus shoes,转头望了一眼红绿灯,转向轿车车主的时候脸色就如同罩了寒霜:“你怎么开车的?刚才是红灯…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司机唯唯诺诺地应道。
展若绫拉住钟�的手,向他摇了摇头,“钟�,我也有不对……”
钟�感觉到她的手都在颤抖,拍拍她的手,复又抬头看向轿车司机,冷冷地说道:“你走吧,下次开车注 意点。”
车主见他们都没事,也大大松了一口气,说话已经完全失去逻辑:“我知道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谢谢谢谢!”说完转身走向路边的轿车。
钟�将她揽到一旁,“你真的没事吗?手怎么这么冰冷?”
“没事……就是有点害怕。”展若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柏油马路一眼。
钟�凝神看了马路一眼,摇头道:“那个不是你的佛珠。”
他思索片刻,说:“可能是你落在办公室了。你想想看,你今天有没有把它摘下来……”
“我,我不记得了……那我回公司找一找看看。”展若绫这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膝盖更 是僵硬得不似自己的。
发生了刚才那样的事,钟�说什么也不会让她一个人上去。
他扣住她的手,语声坚决:“我跟你一起上去找。”
展若绫低头看着他的手,想了一下,摇起头:“明天再找吧。”
“真的不上去看看?”
展若绫还是摇头:“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明天上班的时候再找吧。”
虽然说没事,钟�还是开车到医院让她做了一个检查。
从急诊大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边往里走一边跟身边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说话:“余先生,她醒 过来了……”
展若绫睁大了眼睛,不由放慢脚步。
那个男人正是余知航。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眉宇之间浮着淡淡的倦色,一边往里走一边听旁边的医生 说话。
“看到熟人了?”钟�见她停下脚步,问道。
“嗯,一个好朋友。”展若绫想起那天在料理店的谈话,思索着回去跟余知航联系一下。
展若绫回到家后在房间检查了一遍,都没有看到手链的踪影。
翌日上班,不期然在办公桌的一个角落发现手链。展若绫对昨天发生的事依旧心有余悸,昨天为了找这串 佛珠差点出事,她拿着佛珠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把它戴好。
临下班的时候,手机震起来,是来自林微澜的短信:“小展,后天《XXXX》上映,我们一起去看吧, 怎么样?”
展若绫连忙回复:好啊,你想看几点的?
两人商量了一下观看的时间与场次。
钟�今天跟一个老朋友有约,展若绫的时间倒是非常充裕。下班后,她陪任妍去商场买手袋。两人买完东 西在商场附近一家餐厅解决晚饭,任妍随口问道:“小展,你跟男朋友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们是高中同学。”
任妍“哦”了一声,了解地笑:“这很好啊,我跟我老公也是高中同学……”
展若绫心里有点疑惑,她跟他是高中认识的,可是这段期间发生的事是她始料未及的。
回到家,展若绫洗完澡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查了一下电影的剧情简介。
关掉电影简介的页面后,她照例登上163邮箱,果不其然看到展景越给她发了一些有趣的 图片。
看着联系人一栏底下一个以126结尾的邮箱,展若绫心念一动,打开126邮箱的页面。
脑海里一直有一件事占据着她的思想,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证实。
她输入地址和密码,然后敲下回车键。
绿色简洁大方的页面跳出来,问候语下显示着“您有17封未读邮件”的提示语。
其中十几封都是她用163那个邮箱发过来的,里面附带了几首比较好听的歌曲。
最底下几封邮件的域名则陌生又熟悉,时间显示的是两年前。
没有人知道她有这个邮箱,除了她自己和曾经用这个地址发过去的收件人以外。
如果是他,如果是他……
她颤抖着手按下鼠标,点进时间最早的一封邮件。
展若绫:
是你吗?
这是你三年前写给我的邮件,我现在才看到。
我回来了,我没有留在澳大利亚。
对不起,因为一时的意气导致我们陷入这样的局面。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形容我现在的心情,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能让你相信我,你知道,我的语文一向学得 不好。
你说我未必会记得你。你错了,我记得最清楚的人就是你。
你说希望我永远开心,可是如果你不回来的话,我永远都不可能开心。你明白吗?
我数了一下,你总共给我写了37封邮件。那些邮件里的问题,你难道不想知道答案吗?我会用一生一世 的时间来告诉你。
我只有一句话,我等你回来。
他看到了。原来他看到了。
他还是看到了她寄过去的那些邮件。
曾经以为那些在满心绝望的情形下写给他的邮件都将如同石沉大海,他永远不会看到。
虽然也曾在脑海里想象,假使有朝一日他忽然兴致大发登陆那个邮箱,看到她给他写的那些邮件――这样 的想法尽管只是一闪而过,但确实在她脑海里存在过,可是她从来不敢奢望他会回复些什么――那时他们的距离太 遥远,更不用说是这样的回复内容。
可是,他说,我等你回来。
原来,在过去两年的时间里,他都在等她回来。
她所听过的最动听的话语,不是“喜欢你”,不是“能不能好到做你的男朋友”,而是“我 等你回来”。
她久久地看着电脑屏幕,泪水盈满了眼眶。
邮件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
他说,我等你回来。
所有无数个日子里流过的心酸的泪水,都融在那一句话里面。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点到下一封邮件。
展若绫:
我今天约程忆遥见了一面,问她有没有你在西班牙的联系方式,结果一无所获。
其实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这封邮件。到现在我才深深体会到你那时的感觉。
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找到你,我的手机号是138××××××××,电话是××××××××,如果你 看到邮件,给我打个电话。
希望一切不会太晚。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笔记本电脑发出低低的嗡嗡声。
她对着电脑屏幕,泪水像决了堤似的,潸然而下。
从来都没有觉得幸福离自己如此近。只要她伸出手,就能触摸到。
她忍不住伸出手,贴上电脑屏幕。
“我听廖一凡说过你的桃花事了……怎么样,有了我的照片,是不是如虎添翼?”明朗的女声,爽快简洁,问 的直截了当。
“你觉得你一张照片能帮上什么忙?”钟�懒懒地靠到椅背上,唇角微微挑起,不置可否。
季�一脸气愤状:“没良心啊,没良心啊。典型的过河拆桥嘛!”
不到两秒,她便收起郁愤的表情,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可是当时某人买账挺爽快的!”
那个时候,当季�看到手机屏幕上那句“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时几乎乐翻了天――这几乎是迄今为止季 �从钟�那里收到的最让她扬眉吐气的短信了。
季�记得那时她把“我知道你手机里那张照片的女孩叫什么名字了”那条短信发给钟�,过了不久收到他 的回复时很有种冲到他身边扁他一顿的冲动,因为他问她:“你是季�?”
这个姓钟的小孩简直太过分了。她只出国一年,他竟然就这样把她的号码删掉了!
季�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你竟然删了我的号码?
不等他回复,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我今天见到她了。
这回很快收到短信:你在哪里见到她的?
“我不告诉你。”
季�拿着手机心里不无得意地想:小样,这回还不急死你。
不过她从来都不是能耐得住性子的人,尤其遇上钟�这种死党,所以她很快又打出一条短信 :
“机场。我有她现在的照片,还问到了她的号码。”
最后那句话纯粹是瞎编的,不过有利于她对钟�进行敲诈勒索。
其时,钟�站在公寓的阳台上,久久地看着手机屏幕,耐心地打出一行字,然后发过去:说吧,你要什么 条件。
季�抬起头,说出今晚的来意:“季氏下个月有一个比较大的产品发布会,希望能在圣庭举 行。”
钟�手指轻轻地敲着玻璃杯,抬起眉笑了:“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把这么大的生意送到我的酒店门 口?”
季�看了他一眼。
岁月几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依旧是当年广州大学城里那个英俊非凡的学生,洒脱不羁,只一眼就 能夺去所有人的注意力。但是这个人确实是跟以前不同了,或许是在澳大利亚那几年留学生涯或多或少地改变了他 ,又或许是如今身份的原因,他比大学那时候多了几分魄力,眉宇间不复年少时那股不确定,取而代之的则是明晰 的眼神。
季�收回思绪,笑得有点心虚:“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嘛。”用一张照片就换到这么大的折扣,她多多少 少有点良心不安。
钟�不客气地打断她:“省省吧。”
他轻轻转着手中的杯子,剑眉挑起,“明后天你找个时间来圣庭一趟,把合同也带过来,我会找人跟你洽 谈发布会的事的。”
季�见使命轻松完成,拿起杯子将饮料一饮而尽:“好,我明天一定登酒店拜访。合作愉快 !”
“你来之前先给我打个电话。”
“我知道了。”
钟�淡淡的笑了笑,真挚地说:“季�,还是谢谢你!”
季�知道他在说什么,倒有点不自在了:“你还真的跟我说这种话啊?其实没什么,拍一张照片太简单了 ……你那时帮我那么一个大忙,我也一直没有谢谢你。”
钟�扬了扬眉,并不接话。
季�瞄了一眼手机,站起来,“行了,追命夺魂call来了,我要走了。你也赶紧去找你那个女朋友吧 ――告诉你一句至理名言:心动不如行动。”
“颜行昭跟你说的?”
季�扬起下巴:“是我跟他说的!”
她突然想到什么,又俯下身子,笑得一脸善良:“改天约她出来跟我见一面吧,我挺喜欢她的……怎么说 她都帮我捡过东西,我跟她也算得上是有缘分的人。”
钟�重新靠到椅背上:“我怕你吓到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去死!你行啊,有了女朋友连我这个头号功臣也忘记了――标准的‘有异性没人性’!”
季�朝他挥了挥手,“明天见!”
钟�从咖啡厅出来后,取了车便开向公寓的方向。
从挡风玻璃望出去,浓稠的夜色在天地间无声地弥漫,湛蓝的夜空一望无际。各色灯光和繁华的街景沿着 道路铺展着,还来不及看清就已经在车窗外飞速掠过。
车子渐驶渐缓,开到弯道处,一个漂亮的打弯,熟练地绕上广宁路。
四月份的夜晚,仿佛有人把墨水泼到天空上,尽是深沉的墨色,一望无边。
花园里有一个巨大的花坛,绿化带里种了大片大片的树木,晚风一阵阵地送过来,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 为这个夜晚增添了几分闲适。
展若绫坐到花园的长椅上,抬头仰望头顶的夜空。
月夜星疏,只有零零碎碎几颗星星点缀着夜空,凉风在她脸上翩跹而过,留下一股如泉水般 清凉的感觉。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曾经站在展家的院子里,怀着满心的绝望与寂寞,望着飞机穿过夜 晚的天空。
那是一个冷寂的夜晚,无望的心情。
可是,当所有的等待都有了回应,再心酸的回忆也渗入了一种甜蜜的味道。
拿着手机来来回回地看他的号码,最后终于摁下拨号键。
电话立刻就被接通了,带着融融笑意的声音传入耳朵:“我正想打给你。”
“是吗?那还真是巧啊……你到家了吗?”
“没有。怎么了?”
展若绫深吸了一口气,“是你叫我打电话给你的……”
钟�愣了愣,并不记得今天跟她说过这样的话,不过她这通电话来得十分适时,当下笑了:“嗯,还没睡 ?”
“还没到时间,现在十点都不到,我没那么早睡。”
“你在家吗?”
展若绫站起来,走远几步,“不是……我在楼下。”
他问:“怎么跑到楼下了?”
伴随着他的说话声的是一下清脆的关门声,还有“沙沙”的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想下来走走,就下来了。”
他忽然问:“你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展若绫伸手拭去泪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显得正常:“没事,就是刚才上网看东西, 被感动了。”
“看什么东西?感动成这样?”他明显松了一口气。
展若绫咬住下唇,慢慢地说:“我上网查了一下以前的邮箱,看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
他没有立刻接话,有一阵时间手机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才有低沉沙哑的声音传过来:“对不起,我以前总让你伤心,是不是?”
展若绫摇了摇头,“不是,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以前在西班牙的时候,每次想起你都觉得老天对我很 好,让我认识你……”
他沉默了片刻,问道:“想我吗?”
她点点头,泪水再度溢出眼眶:“嗯。想。”
从来没有这么想念他。
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想念一个人。
“这么诚实啊,看来我没白来……”他语气一变,“你看看后面。”
身后有人唤她的名字:“展若绫。”
一如既往的声音。
很温柔的声音,柔和宠溺,仿佛所有的温情都融在那三个字里。
她转身,循声向声音来源望去。
苍茫的夜色中,他一步步走向她。
一如那年,她从医院出来,拿着一份让她万念俱灰的化验单,哭得稀里哗啦,他在街上遇到她,坚决地走 过来,陪她等公交车。
闭上眼,所有的前尘往事在脑海里一一闪现。
那个阴霾的傍晚,连天空也是灰色的,却因为有他的陪伴,勾出明亮的色彩。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度决堤而出,视野变得模糊,只有他的身影,在夜色中依旧清晰异常 。
她深吸一口气,哽咽着说道:“钟�,我喜欢你,从高二开始就喜欢了。”
从来没有这么勇敢,对着这个喜欢了这么年的人,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她想起,那时给他发那封邮件,说如果他站在她面前,她什么都不敢说。
不敢说,也许只是因为害怕听到拒绝。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当他这么小心翼翼地站在她面前,用他的方法一步一步地打开她的心扉,让她 重新熟悉他的存在,只因为他也是在意她的。
这么多年的时间,在那些过去的日子里,他在那个澳洲大陆,也想着她。
原来,这就是幸福,简单却隽永。
不需要空间的拉近,不需要言语的交流,仅仅是两颗彼此相守的心。
“我知道,我都知道。”
晚风吹了过来,带起一阵“沙沙”的声音,却不影响她的听力。
她听到他说,很清楚的说:“展若绫,我爱你,很爱很爱,一直都很爱。”
终于听到这个答案。
她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眼眶里泪水四溢。
然后,等他走过来,缓缓地抱住她。
一个带着无限爱恋与柔情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眉心:“这个答案,我会用一生一世的时间 来告诉你。”
十二年的相识、十年的暗自倾心、八年的分别、五年的异国他乡的生活经历,无数个不眠的夜晚,那些曾 经有过的忧伤、曾经有过的绝望、曾经流过的泪水,全部都随着那句话消逝于风中,融在那双温暖有 力的臂弯中。
展若绫抬起头,轻轻地说:“钟�,我想去一个地方。”
钟�看着她,深黑色的瞳仁里漾着温柔的光:“好。你想去哪里?”
这天晚上,吃完晚饭后展景越照例坐在电脑的前查看股市行情。
蔡恩琦洗漱完,从浴室出来,“还在看股票?”
“赚奶粉钱啊。”展景越点了鼠标关掉电脑,将她拉到怀里,“你说,你肚子里那个小鬼是男的还是女的 。”
蔡恩琦轻轻一笑,勾住他的脖子:“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吧。女孩没那么顽皮,你不会那么辛苦。”展景越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什么叫我不会那么辛苦?亲爱的展经理,你是不是想坐享其成?”蔡恩琦故意板起脸,伸手敲他的胸膛 。
“老婆大人,我哪敢。”展景越笑着裹住她的小手。
两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展景越说:“昨天妈妈跟我说,想给阿绫介绍一个男朋友。”
蔡恩琦“哦”了一声,笑着说:“妈妈急了是不是?景越,你记不记得那年我妈也是这样迫不及待地给我 介绍男朋友?”
“这说明: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展景越笑了笑,一边说:“不过你妈那时不知道你已经有我这个男朋友了,如果她知道我的话,肯定不会 拉你去相亲的……而且阿绫跟你的情况不一样,你那时刚毕业没多久,她现在都二十七岁了,还没有男朋友的话总 是不太好……”
“展经理,我还以为你有多开明呢,原来脑子里也是一套老思想,以为我们女人没有你们男人的庇护就过 不了下辈子吗?”蔡恩琦撇了撇嘴,作势要站起来。
“宝贝,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展景越一把捞回她,将她固定在自己怀里,“只不过我只剩下她这个 妹妹了……做哥哥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过得好一点,希望有个人在旁边照顾她。”
“我知道。”蔡恩琦随手抓过桌子上的鼠标摆弄,“那你想怎么做?”
展景越沉吟片刻,说道:“阿琦,你打听一下她的口风,听她怎么说。”
蔡恩琦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扭头看他:“怎么打听?”
这个问题也把展景越难住了。
他伸手抚上额头,眉心皱起:“要不就直接跟她说有人想跟她交往看看……”
蔡恩琦点点头:“好吧,我试试看。”
“也不用急,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问也行。”
“嗯,我晓得的了。”
展景越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上面显示的时间,把她拉到床上:“这都十点多了,孕妇要好好休息,我 去刷牙了。”
虽然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忆蓝娱乐广场却依然显得非常热闹。五彩的灯光不断闪烁,广场中心的大喷泉将 水柱高高地甩到空中,水珠在空中碎开来,在四周洒下一片清凉,然后溅落到地上。广场边缘的长椅上几乎坐满了 人,老人们穿着休闲的衣服慢悠悠地散着步,小孩子们嬉笑成群,从广场的这一头一直奔到那一头。
游戏城更是开始昭显它的活力,里面人声鼎沸,嘈杂的音乐声和各种游戏声混杂在一起,几乎让人震耳欲 聋。不断有人走进去,加入到娱乐的行列中。
钟�显然没想到是这个地方。
他站在游戏城的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的人。
展若绫望了里面一眼,泪水浮上眼眶,控制着声音说:“那时寒假聚会,他们说你去了澳大利亚,还说你 再也不回来了。后来我们几个人来这里玩游戏,我一直想着你……”
那时在游戏城,几乎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他。
后来每次回忆起那天的事,都会想起那种站在投篮机器前绝望的心情。
心头萦绕着的是无尽的遗憾:她甚至没有跟他道别,他就已经去了那个南半球的国家。
没等她说完,钟�就怜惜地将她搂入怀中,力道之大,几乎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他可以想象,那时她站在游戏城里,是如何的伤心。
过了很久,钟�才放开她。
他牢牢地握着她的手,用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对她说:“你想玩什么?我跟你一起玩……我们把每一个游 戏都玩一遍再走,好不好?”
展若绫摇了摇头,指向游戏城里的一个角落:“不用了。我只想跟你一起玩那个投篮的游戏 。”
六年的时间过去,游戏城的规模自然扩大了许多,新增了许多机器和设备。许多受欢迎的游戏一直保留到 了今天,投篮机器就占据着其中一块地方。
他们玩了几局。展若绫本来就不擅长玩这个游戏,过了这么久早就把技巧忘得一干二净。钟�站在她旁边 ,投了几个球都直接命中,后来展若绫索性站到一边专心看他投篮。
钟�自然不肯,“你不玩?”
展若绫只是摇头:“我看你玩就行了。”
他们后面站了几个人围观,见他投篮几乎百发百中,不断地鼓掌和喝彩。
展若绫在一边看的满足,脸上笑意盈盈――几乎所有女人听到别人夸自己的男朋友都抑制不 了欣喜。
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曾经的满腔绝望会被今天唇边的笑容取代。
随着最后一个皮球被横杆拦住,游戏也宣告结束,一张张兑奖券从机器口里滑了出来。展若绫走上前,将 兑奖券扯了下来。
钟�握住她的手,问:“你喜欢玩这个游戏?”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喜欢玩这个游戏――印象中她并不喜欢打篮球,那时她由于伤病的缘故甚至连体育 课也没怎么上。
展若绫没有看他,转头望了一眼篮框,说话的声音却是很坚决的:“你不是很喜欢打篮球吗 ?”
钟�心里一震――她倾尽了所有的真心与深情来爱他。那些很小的细节,她都一一记在心上 。
他没有说任何言语,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到了兑奖区,展若绫低头看着玻璃下各种各样的奖品,问他:“换什么东西好?”
游戏城的兑奖券主要是起到一种心理安慰的作用,让来这里玩的人尽情玩乐后象征性地带几件奖品回家, 而不至于两手空空。投篮游戏的积分本来就不高,能换的奖品也十分有限,也就是一支铅笔、一块橡 皮的事。
钟�揽住她的肩膀,一边飞快地在心里换算了一下积分,对兑奖区的工作人员说:“换两块 橡皮擦。”
工作人员听到这位衣着得体、长相英俊的男人这么认真地说要两块橡皮擦,脸上一红,弯腰从玻璃柜里取 出橡皮递给两人,再看展若绫时一双眼睛里已经写满了羡慕。
展若绫接过橡皮擦收好,笑着向工作人员道谢:“谢谢!”
出了游戏城,震耳欲聋的喧嚣声一下子都消失在身后。广场上的人比他们刚来的时候明显少了很多,但是 依旧显得欢乐融融,不时有低低的欢笑声在某个角落响起。
遥远的天际传来低低的轰鸣声,展若绫忍不住又仰头望向夜空――果不其然有一架飞机在湛蓝的天幕上划 过。
她停下脚步,专注地望着夜空,对身边的人缓缓说道:“钟�,你知道吗?那天晚上也有一架飞机在天上 飞过。那时我不知道你去了澳大利亚哪个城市留学,后来每次看到飞机,都会忍不住想它是不是要飞去澳大利亚… …”
她说的话很傻气,却蕴藏了无尽的深情。
钟�伸手揽过她的腰,很轻很柔地问:“嗯,后来呢?”
展若绫淡淡地微笑,对上他深邃的眼眸:“现在再看到飞机,就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是它把你送回来 的。”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轻松平静地将以前这些事说给他听,没有丝毫的忧伤,没有丝毫的绝望, 只有平静与淡然。
当心爱的人已经站在眼前温柔地凝视着自己,还有什么回忆能令人忧伤的呢?
展若绫又抬头望了一眼夜空。墨蓝的天幕上点缀着点点星光,一轮皎洁的月亮高高悬挂在遥远的天边,洒 下流水一般的月辉。
她不禁发出轻呼:“今晚很多星星呀。”
钟�望了一眼平时不甚留意的天穹,“嗯,是啊。”
展若绫一转头就望进他温柔的眸子里。
轻柔的月色下,她的眼中似是落入了满目的清辉,清泠动人。
他心中情动,伸手抚上她的脸,英俊的脸慢慢俯下,薄薄的唇轻轻触碰她的嘴唇。
轻轻一碰后他便离开,用一种几乎让她沉醉的低沉嗓音轻轻地唤她的名字,“展若绫。”
钟�牢牢箍住她的身子,再次吻住她的唇,一点点加深,在她唇上辗转缠绵,掠尽了她所有 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她,却依旧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着:“若绫… …”
展若绫伏在他胸前喘息不止,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还有他轻柔缱绻的呼 唤声。
她第一次听他这样叫自己,亲昵而温柔,仿佛是天边的一朵流云,轻轻软软地在她的心上滑 过。
作者:如是非迎